时代改革与呛声

日前出席《时代改革的推手》讲座会，主讲人梁文道评论奥巴马当选美国第44任总统所展现的时代改革。他说，其实奥巴马的改革运动是一场“复古运动”，他要美国人民寻回他们最初的美国梦——一个在民主自由、开放尊重的制度与国度里，每个人只要肯努力，他就有机会获得他追求的梦想，而奥巴马的成功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梦。

梁文道在分析奥巴马的成功现象与目前美国人民的求变心理，见解精辟。除此之外，他也谈到进行社会改革时，将面对种种阻力，其中最大的阻碍是保守、顽固、停滞的思维。

他举个例子，为什么我们会认为示威、抗议行动是极端、激进的行为呢？是我们的学校教育告诉我们吗？还是我们从小到大都被长辈耳提面命要“守规矩”？或是我们在“不知不觉”中接受了类似看法？

上个星期，中国海协会会长陈云林访问台湾，民进党的支持者打从他抵达那一刻开始，就不曾停止种种花样百出的抗议、示威、呛声行动（拉布条、燃放烟花鞭炮、围城）。我在电视新闻报道上，看见多位示威者在机场与圆山饭店外，企图突破封锁线，却都被众多警员挡住了。

从电视画面来看，我发觉在台湾当警察还真的不容易，面对示威者的谩骂、咆哮，他们几乎都不回应，只尽量用身体阻挡他们前进。只有在民进党的围城行动，示威者突破封锁线，引发双方冲突场面，导致发生受伤流血事件。后来陈云林在结束行程时，还特地向台湾警察鞠躬致谢。坦白说，台湾警察的表现已经显露其国家的民主水平，他们对待示威者的态度，已经走出以往威权时代滥用暴力的倾向。

民进党的示威行动，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解读。台湾媒体在报道时，以“展现台湾社会的多元性，让大陆高官接受民主的洗礼”作为中立的说法。其实陈云林也并非首位在外国接受民主洗礼的中国高官，早在19年前，64天安门事件发生后，李鹏在德国访问时，住宿酒店对面同样挤满喧闹的示威者。

有人说“台湾这些呛陈人士的表现，只让国际人士看到台湾的小肚小眼睛，而陈云林在台湾的表现，则让人看到了什么叫做大气”，其实在民主国家，向政治人物呛声肯定不是什么小肚小眼睛，而是展现民主社会的基本条件：言论自由、容许不同的声音。至于陈云林的表现也不是什么大气，在民主选举制度的国家，那只是一位政治人物应有的基本应对功夫罢了（没有这个基本功是不能应付咄咄逼人的群众与对手）。

一群民进党支持者在示威抗议活动中的失控与暴力行为，确实不能以一句“台湾表现的是暴力民主”，来抹杀台湾社会多年来建立民主空间与思维的努力（百万红衫军围城时没有发生流血事件）。之前民进党市议员王定宇率领民众推打海协会副会长张铭清，他与几位支持者已经受到台南地检署，以伤害、毁损罪起诉，而在抗议陈云林访台行动中，已有18人因各种暴力行为被逮捕。

在一个成熟的民主社会，示威、抗议、呛声行动不是洪水猛兽，也不是极端、激进行为，它可以是一场欢乐的嘉年华会，不过首先必须抛开保守、顽固、停滞的思维，才有机会展开时代改革的第一步。

（2008年11月13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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